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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/水瓶鯨魚

四,心跳和心悸的差別

我的心悸預警我 將再度遇到他 
我的心跳提醒我 擱淺與遺忘是兩件事 
除非 我從不曾忘了他


     30

跟阿晃約好把傘拿給我的翌日午後,突如其來下起雷陣雨。


我一身淋漓,躲在阿晃家巷口的便利商店,買了一把透明傘。

遠處阿晃握著傘,一身濕淋淋跑來,
顯然,他也沒想到會燦爛的陽光一隱,轉眼傾盆大雨直落。

「你怎麼不撐傘?」他跑到騎樓,我看著他問。
阿晃愣一下,低眼看著手上灰藍色的傘。
「對喔,我忘了這是傘。」

我們對望半晌,兩個人笑出聲來。

因為他只記得要還我東西,卻忘了那是避雨的器具。這呆子。

結果,我們一起撐著那把傘,右肩碰著左肩,在大雨中,沿著窄窄的巷子,先送阿晃回家。



到了門口,我打了一個噴嚏。

「妳要不要上來換件衣服?」阿晃露出擔心的表情。
「不用了。」我想到可能會換小夏的衣服,急忙說。
「那沖個熱水澡吧。」

這更尷尬,在阿晃家,孤單寡女,太奇怪,即使我們曾經很熟絡彼此,終究是十年前的事了。

「不用了。」我再次說,卻又打了一個噴嚏。

     31

安靜的房間裡,只剩下窗外大雨敲打著雨棚的聲音,霹靂啪啦。


阿晃背著光微笑地看著我,我看不見他的臉,卻奇異地心跳起來。



愛情的發生,究竟來自心跳還是心悸?

十九歲時,我辨識不清;二十九歲,我仍無法確認。

或許,我的心悸預警我將再度遇到他;
我的心跳提醒我,擱淺與遺忘是兩件事,除非,我從不曾忘了他。

總之,一進入房間,我彷彿再度墜入記憶的隧道,我清晰聽見阿晃厚重的呼吸聲,以及他溫熱的手心靠近我……

窗外大雨不斷,並交雜著陣陣的雷電聲。


是不是曾經刻骨銘心深愛過的人,
將一輩子背負如同刺青般、洗不去、刷不掉的烙痕?

     32

睜開眼時,我曲身全裸泡在浴缸,像嬰兒縮在母親子宮的模樣,水龍頭的熱水冒著熱氣,曖昧地淹沒了整個浴室。



「妳根本不愛我。」阿晃說。
「不,我愛你,我愛你,我這麼愛你……」我哭著。
「那為什麼?」阿晃聲音大了起來,粗暴地把手伸進我的裙底,我尖叫地用力推開他,阿晃雙眼血絲,手軸一抬,幾乎想揍我,我閉上眼睛,墜入深邃的谷底。

「對不起,嚇到妳了嗎?」
阿晃一臉疑惑,手拿著大毛巾擦拭我的頭髮的動作停下來。
「啊,不……
我立刻清醒,倉惶地接過毛巾,坐在他跟小夏同居的客廳沙發,窗外大雨,錯落在雨棚,發出響亮的聲音。

那時候,我心底的世界靜止得可怕。

我用力揉了柔眼睛,浴缸的熱水已經溢出。

我不禁苦笑起來,我真是錯亂的剪接師,竟把十年前,發現阿晃跟樂團女主唱上床的崩潰情節,銜接到十年後再遇的畫面。

我依稀記得阿晃下午敏感地問了我好幾次:「怎麼了?」
那種溫柔,不像記憶中的他。
真的不像。想著想著。淚水幾乎淌出。

而水龍頭似乎更敏感,竟在此刻發出嗚噎的聲音,潺潺流著。

     33

「如果妳曾經刻骨銘心愛過一個人,就不可能忘記。」


傍晚從阿晃家離開,我不自覺又走到艾蜜麗家,
艾蜜麗在廚房抽了三支菸,喝了兩杯威士忌之後,打破沉默。

「不可能忘記他好的和壞的,而且,這些好的跟壞的,無從比較。即使妳遇到看起來再好的新男人,都是一個陌生人,女人都很現實,再好的男人沒相處過,怎麼會知道他真正的好壞?而對我們最壞的男人,我們會忘不了,不一定因為我們還愛著他,說不一定只是習慣自己,我們曾經驗過他的好,也體驗過他最糟的狀態,再壞不過如此了。」

我不知道艾蜜麗這段話是對我講,還是自言自語,因為她的表情看起來很深刻。

「姐,妳的電話。」直到茱茱拿著手機走進廚房交給艾蜜麗,艾蜜麗說一下「喂」,即刻閃到陽台講電話。

「范晴,來客廳跟我們一起玩牌吧。」茱茱拉住我的手,顯然很了解那通電話主人跟艾蜜麗的關係,一點也不想解釋。

只是還沒走進客廳,忽然聽見大聲爭執聲音。

「你心底有鬼!」
小樹的女友氣沖沖拿著包包丟下這句話,立刻奪門而出。
「幹!不可理喻的女人!」

小樹說著,點起一支菸,悶聲一分鐘,按熄菸蒂,開門追出去。其他朋友愣了一下,都笑出來。

原來是小樹偷偷保留著上個女友的信,被現在的女友發現了。


《待續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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