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今還有另一個教養觀點,把更多壓力加諸孩子身上。在過去二十多年裡,教師和社會科學人員一直低估了男孩和女孩之間的差異。這是為矯正不平等的歷史而作的,結果卻是:我們開始期待,處在環境並不允許的情況下,男生表現得像女生,而女生表現得像男生。毫無疑問,所有兒童都應該受到鼓勵,去探知任何使他們感興趣的領域。然而,一種盲目於性別的方法,有時卻會給已經過度受壓的小孩增加壓力。過去以性別為基礎的安全港灣已經消失,如今兩性都有機會(和義務)在各方面—從學術到體育,從成為好的傾聽者到成為領導者等等力求表現。
上帝是種種分別的最初創造者:把光從暗分開,從六天的事工分出第七日的安息,從俗分出聖來。由於顧慮到歧視的潛在狀況,我們也能夠對男孩女孩之間的天生差異保持尊重。例如說,他們的興趣和發育階段通常是不一樣的。不再設法忽略或抹平這些差別,我們可以留意那些顯露在孩子行為當中的種種方式。如果你害怕,承認任何性別差異會導致不公平的對待,你的孩子就可能有所錯失而得不到所需要的東西。若要公平對待女兒和兒子,有時需要給予不同的待遇。崇尚分別反倒可以促成平等的機會。
對男童不恰當的期待
羅芮的兒子諾亞出生時,女兒瑞秋四歲。「一開始的各種差別就讓我感到驚訝,」她說。「當諾亞還是嬰兒時,只要看到字母O,他就叫著『球球!』。上街時,他一定要我走車多的一邊,而不是住宅區可愛的行道樹那邊,這樣他才能就近看到卡車,他對每個人發出『隆……,隆……!』的聲音。」
諾亞十分專注,以致於一次只能做一件事。如果羅芮要他聽她講話,她得兩手捧著他三歲的臉龐。她不能帶著他在外面辦事,因為會亂跑。羅芮和先生馬克決定,絕不許諾亞擁有玩具槍或看電視(除開教育片)。這樣並制止不了諾亞對於所有東西開槍—他只要豎起手指,或是拿著全麥餅乾用喉嚨就能發出槍響。
等到這個愛看卡車、過度專注、任意開槍的小傢伙上幼稚園時,會發生什麼事呢?當他得安安靜靜坐在桌前吃一餐飯,或是臨摹大、小寫字母時呢?當他一整天都得好好合作時呢?在不允許任何車聲或是手指槍聲時呢?(「諾亞,我知道你記得怎麼用你的字詞,對吧,諾亞?」)
他的老師大概會跟羅芮講以下這些話:「諾亞很難安靜坐著,並遵從指示。我們猜想這有可能是注意力缺失症。不消說,諾亞還太小,我們並不能確知情況。不過,你們可以考慮明年讓他接受測驗。」
幼稚園過去是在黏土上蓋掌紋、唱歌和聽故事,而沒有其他任務的地方。教室的目標,曾是協助兒童學習如何成為團體的一份子,以及在比他們自己家裡還大的水池游來游去。可是今天在很多學校裡,低年級已經成為熟悉高階課業的階段,而當中所需的專注、紀律和細小動作技能的層次,卻是許多男童尚未發展出來的。洛杉磯學童學習專家黛比‧戴維斯(Debbie Davis),描述了她最近所評估的一群二年級男童和女童。「施測頭一天,差異就很明顯。女童能比男童專注上兩倍,而且願意盡其所能來取悅我。她們告訴我,她們喜歡我的手鐲。在男童開始一場生動的討論,談在一艘船上把東西往上丟會發生什麼事之前,他們在字母拼讀評量方面的注意力並不能維持太久。」
一般男童在學校還算過得去,許多人卻因為我們對他們表現和行為的不當期待而深受其害。一旦教室更加擁擠,問題就更嚴重。我想,要是頑童湯姆生在今天,恐怕也得施打中樞興奮劑。對若干男童來說,我們不當的期許是種處方:處理成人的怨恨、道德敗壞、課業方面的不快,以及對正常「孩子氣」的難為情。
給女童的沉重標準
我們對女童的期望是什麼呢?十五歲的阿蕾吉拉漂亮、能力強且口才好。她讀的是女校,成績全都是甲等。阿蕾吉拉也會吹巴松管,但並不是因為她喜愛這種音色,而是因為她認為,這種異常困難的雙簧片樂器,會帶給她錄取常春藤名校的優勢。
阿蕾吉拉根本沒有時間參加派對,她多半在忙正事。阿蕾吉拉常在半夜或清晨五點起床,打出比規定頁數多出一倍的英文作文。去年,她還算是無憂無慮的中學生;現在她輕了四、五公斤,幾乎總是在胃痛,念書時不斷用手指捲頭髮,拉出不少髮際線上的小斑痕。
假使說男童所冒的危險,是在低年級時精神受到壓抑,女童所面對的則是不同的挑戰—青春期時實現不可能的期望。阿蕾吉拉被事事表現突出的壓力所籠罩。她相信女孩們向來相信的事情:要緊的是成為有同情心的傾聽者、擅長英語和藝術,並像模特兒般苗條。她還覺得,為了展現真正的價值,她得在各個傳統的男性領域中表現優異:在科學展覽中得獎、組成排球校隊以及當選學生會會長。阿蕾吉拉這麼期勉自己的未來:「我知道,我對自己的期許很高,然而有時更覺得,假如我一生不曾出席過一次高峰會,並獨立解決盧安達的飢荒問題,我就是個失敗者。不是對父母,而是僅僅對自己而言。」
當我們大步推進、積極促進女性平權,以及認定男性在情感上的脆弱的同時,卻忽略了男孩、女孩所需要的若干保護—保護小男孩天生的粗率,並讓女童免於感到自己必須隨時隨地表現突出。假如我們有心給子女所需要的生存條件,就必須尊重他們的本性—男孩或女孩子氣、內向或外向、粗率或早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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